常安

原创写手

相交的线(视角一)

这是一个很悲伤的,关于离别的故事。

我记得我从来不相信同志,我只是接纳并尊重他们。

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女孩,单纯的喜欢着心仪的男孩。

我是县区到市里上学的孩子,从小见识少,单纯,不追星,也不看电视剧,连内娱几个有名的名字也只是听说过的了解程度而已。

我和班上的人相处很好,我对每个人都很友善,然后我没有朋友。我性格一点也不孤僻,很平和的性子,爱说话也爱笑,就是比同龄女生懂的少一些,我不知道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男生,不知道怎么加入每晚寝室热火朝天的讨论明星的话题,也不知道怎么在没有人主动约我的情况下如何约别人一起吃饭。于是我习惯了。我做什么都是一个人。

我喜欢看书,喜欢写小说,喜欢去看文字里热烈的爱情和温柔而美丽的死亡。

可是她们不喜欢。

我融入不了任何一个团体。

就好像我没有归宿一样。

住校的时间不难,我很快就习惯了,甚至比那些有朋友的人做得更好。

我会去用晚饭后的时间跑到操场上看夕阳,然后写一段橙红的温暖的文字。

于是觉得一个人也挺好。

只是有的时候,自由分组练习口语,我都是和老师一组,看着他们三五成群轻松的表情,再回头看老师严肃的皱眉,心里总感觉不应该是这样的。

后来我装作有人和自己一组的样子,不再找老师搭档,然后假装桌子旁边还坐了一个人,身体微微侧过去和她一起读书。

一学期很快就过去了,我的成绩从中游慢慢爬到了上游。

我以为我会一个人走完三年。

她的出现令我很意外,她是第一个愿意仔细读我写的小说的人。

我想她也很意外,因为我或许是第一个主动找到她的人。

我们很快成为了要好的朋友。

我们看同一类书,追同一类番,喜欢同一个纸片人,听同样的歌,聊同样的话题。

我们在彼此中找到了自己。

然后我们吵架了,我几乎失去了她。

是因为老师的命令,我那个时候是课代表。

我记得,当老师来和解我们两人时,她说对不起的时候鞠了一躬。

我慌了,于是我也忙着鞠了一躬。

怎么这么有礼貌,我从来没有收到货别人的鞠躬。

我不想失去她,我知道,如果那样的话,我会后悔的。

于是那天晚上,我写了一封简短的道歉信,第二天塞在了她的桌子里。

于是我们重逢了。

有句话说的是,有的人之间,注定只要相逢,就是对的,如果还能重逢,就是好的。

我很高兴我迈出了这一步,也很后悔迈出了这一步。

不过这都是后话了。

我们关系自那以后一直很好。

初一期末的时候,我们开始了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,写小纸条,把A4纸裁成四份,在一小份上随便写点什么,可以是歌词,可以是日记,可以是心烦时随意乱画的几笔,可以是认真写下的语录。总之,畅所欲言,无话不谈。

我们会在纸的背面,写上日期,署名,然后写上一句当时最想对对方说的一句话。

这个习惯我们坚持了两年,每天至少会写上一篇,这是我和她之间不为旁人所知的最大的秘密。

也是我们最大的遗憾。

我们关系一直非常亲密,我写的所有小说都会给她看,我们无话不谈,彼此没有秘密。记得有一年的运动会,全校几千人都聚集在操场上,球场人特别多,我开心得像一个小孩子撒欢地跑在足球场,她在后面追我,生怕我被人撞到或者摔倒。有点像护崽的母鸡,很温暖,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。

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,我负责沙雕胡闹丢人现眼,她负责收拾烂摊子护犊子,我乐意撒娇,她也乐意纵容。

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,只有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,但足矣刻骨铭心,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去铭记。

可是一切都在那一年的春节颠覆了。

疫情来了,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。

当时家里的情况很复杂,我的外公得了重病,母亲在ICU里照顾外公;父亲是公职人员,每天在外值班巡查;小姨是医护工作者,终日在医院忙碌;我还有个表弟,对于外婆来说,手心手背都是肉,她却必须选择一个孙子照顾,另一个只能被舍弃,自食其力。

我就是被舍弃的那个,我果然是被舍弃的那个。

我记得那段时间很难熬,没有人关心我是否吃了饭,没有人关心我的学业,甚至没有人打电话问候我一句,今天过得怎样。我的内心一片荒芜、阴暗、死寂。我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,没有人来关心我,我与世隔绝,我就是被抛弃的那个人。

那个时候唯一陪伴我的,不是她,是另一个人,我的白月光。

她愿意陪我说话,陪我打电话,有时候甚至是整个通宵,我和她从晚上十点聊到早晨日光普照的时候。

我跌落了悬崖,在深渊的谷底腐烂,她带着阳光找了进来,然后伸手把我拉出了谷底。

每天当我醒来都思考者是否要从高楼上跳下去时,想到今天还能收到白月光给我发的消息,对我说的话,我就重新活了过来,一整天都在期待我的白月光。

她就被我遗忘了。

在那时,白月光是我唯一的希望,没了她我真的活不了。

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我的白月光。

有时候我甚至觉得,为了白月光,我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去爱她。

那个时候她很痛苦,但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那天我告诉她,说自己弯了,我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。

她哭了,哭的很伤心。

那个时候我才知道,她已经暗恋我很久了。

当时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,她怎么会喜欢我,我们明明只是朋友,或者说是,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,我从来没有想到过,有一天自己会被同性朋友喜欢。

后来我们的关系没有改变,也没有变得淡漠,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,我们有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、避而不谈的话题。

情人节的前一天,我对她说,我们在一起吧。她同意了。

并不是因为喜欢,我只是不想辜负她,我想对她好,就像她对我一样,这不是出于喜欢,而是出于责任。

后来有一天,我看到她转发了一条说说,写的是:如果有一个人,能为我写一篇很长很长的小作文,从我们认识,到现在所有的点点滴滴,全都写下来,然后发在空间艾特我,我一定幸福感爆棚。

她附了一句: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。

于是我在下面给她评论:不能光想,我给你安排上。

于是我给她写了一篇三千多字的小作文,发在空间,艾特她。当时有很多同学来围观,纷纷表示惊叹佩服,无一不羡慕。

我很骄傲,我的朋友能够享受到这份幸福。

是的,只是朋友,不是恋人。

这段恋情里,我自始自终没有把她当做一个真正的恋人来对待,甚至连相处的模式都和朋友一样,没有任何改变。

后来复学了,在学校的每一天我都会和白月光保持电话联系,少则每天一次,多则两到三次,只要她肯接,哪怕是一句晚安,我也会认真地说。

因此,我和她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。

她知道我不喜欢她,也知道我只是出于人情愿意和她在一起。

我们很快分手了。

意料之中的,没多久,她就向我提出了分手。

这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的,我甚至连一点失恋后的难过都没有。

整个初三时期,我们都保持着朋友关系,这一次分手后,至少我们还是朋友。尽管会因为经常的吵架和冷战而导致关系濒临破裂。不过我们都很有默契,谁也没有主动提出过要绝交。

那个时候,正是我喜欢白月光情感正浓的时候,这就是一个很狗血的三角恋,我和白月光每天的电话联系像是她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,她似乎在逃避某些事情,不愿意接受我对另一个人的爱慕之情。可是没有办法,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。

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病情持续恶化,她一直觉得自己很无能,想要努力地帮到我什么,可是后来我对她说了一句:东施效颦。

她明白了,知道我是在说她模仿我的白月光关心我,不过此等拙劣的东施效颦,我不接受。

那天她给我的小纸条上,写满了不同颜色的东施效颦,像打印一样,满满当当,一点空隙也没有,满篇的“东施效颦”,现在看来真是扎眼的得很。

后来有一次,我们吵架到了最严重的地步,那个时候已经濒临中考,她对我说:“实在不行的话,就散了吧。”我记得当时我是什么心情,很疼很疼,那是一种细密、彻骨的疼痛,我忘了后来是怎么和好的了,总之关系没有彻底破裂,直到中考。

中考后我们没有联系了,我住了院,治病。

报考高中那天,我没有问她去哪儿,只是选择了自己心仪的高中,后来我得知,她特地报考了另一所高中,为的就是不再见到我。

我本以为我们就此结束了。

可是没有,接下来的一切,都开始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

我休学了。

她上学以后,专门要了我的电话号码,开始像我和白月光一样,每天给我打电话,简短的聊几句。

不久后,我听说她也休学了。

我曾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,可是这个决定让我明白,她仍然喜欢我。

在这之后,她变成了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陪伴我的人。我们一起出去玩,一起逛街,一起看电影。

她开始像一只小兽一样,闯进了我这个荒凉的孤岛,用她的活泼顽皮让孤岛重获生机,变得繁花似锦。

说起我的白月光,我并没有和她失去联系,只是她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和学业,我也不好太多的去打扰。

这一次,我和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只有彼此了。她为了我,舍弃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和学业,休学也只是为了陪我走过这段孤独的旅程。

从九月份开学,一直到十一月份的末秋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,弄清楚自己心意,当我终于明白自己早就无声无息地喜欢上她时,我决定挽回她。

这次上天眷顾我了,我的表白她接受了。

可是后来她说,虽然她没有后悔,但这也是她最不理智的决定。

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。

我从来没有觉得待在一个人身边可以这么安心,这么愉悦。我从来没有靠在谁的肩膀上睡着过,她是第一个人,让我睡的特别安心。我从来没有睡觉的时候习惯抱着一个人,甚至半夜醒了,都要翻过身继续抱着她睡。

我们的故事很曲折,比小说都敢写。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,真的很难得,我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幸福。

我的生活平平无奇,她是唯一一点让我心动的色彩,是我每天睁眼最期待听到的声音。

白月光的出现,在我最绝望的岁月里,惊艳了我的时光;而她的出现,在我平平无奇的每一天中,温柔了我的岁月。

小半年的时间,我们像两条相交的线一样,短暂的相逢,然后分道扬镳。

我曾经被问过一个问题,如果你和一个人是两条直线,你是选择相交还是平行。

如果选择平行,虽然一辈子都不会有交点,但至少也不会有分别的痛苦,我们和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;如果选择相交,那么就会或长或短的缘分后,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。

我显然是后者,我觉得只要能相遇,就是好的。

我和她的分手,是因为一个男生,他是我的朋友,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。因为一些事情她总觉得我是精神出轨,比肉体出轨更为可耻。

我无法改变她的思想,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删掉那个朋友,因为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,我对他也只是如同对待一个懵懂的小男孩。

那天晚上,她哭着向我提出了分手,说:我们还是做朋友吧。

其实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要说什么,并且认为不会真正走到那一步,于是我并不是很意外,甚至没有慌乱,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。

除了她坚决的、不可逆的想要分手的心。

她说我们在一起有七分的快乐,三分的痛苦,这些痛苦来自于没有安全感、多想、分歧……如果是朋友,就会有五分的快乐而没有这些痛苦。她从小身体不好,喝了太多太多苦涩的中药,现在是一点点苦都不想吃了,哪怕只有一点点。因此,她宁愿为了避免那三分的痛苦,而舍弃掉两分的快乐。

作为恋人,她无时无刻不关心着我和别人的关系,害怕我有比她更重要的人……但是作为朋友,她不必、也没有权利干涉这些。

我没有答应,我说不可能和平分手,我绝对不会放手,别想和我做朋友,分手了连那五分的快乐都会没有。

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,我那么那么喜欢她,她也那么喜欢我,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。我想起以前我们约定好的所有要一起做的事,所有要在游戏上打卡的风景,想一起看的电影唱的歌,想一起旅游去外面看看……都没有了,都没有了,就在那一晚飞灰烟灭了。

那天的电话不明不白地挂了,夜晚我哭了很久,做了一个梦,我梦见我和她躺在一张床上,她在我的左边,于是我下意识翻身去抱她,然后发现身边只有空荡荡的床铺,那一瞬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接着反应过来我们是分手了。

虽然说着不会同意和平分手,但我没有继续纠缠她,我不是一个主动招人烦的人,后面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。

直到有一天,我们的父母知道大抵是我们的关系闹掰了,于是两家人约在一起出去玩。

一开始一切氛围都很好,我们甚至还和朋友一样说笑打闹,直到因为一件小事再次激化了矛盾,我意识到,我曾经的爱人已经死了,眼前这个人,只是一个和我三观不合的路人。那一瞬间我就释怀了,原来我不是被分手了,只是我曾经的爱人已经死去,不复存在了。

这天之前,我其实很多次的想到过以前的事,那种怀念是前所未有的,但是这一刻,我明白我怀念的是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我纵容无奈的她,而不是现在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的我们。

其实分手那天我有些话没有说出口,因为我知道说了没有作用。我曾经很多次想过要和她分手。有一次是因为她学会了折川崎玫瑰,我问她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折,因为玫瑰花代表爱意,所以我希望她不要给别人。可她说恐怕不行,她的好几个朋友都找她要了……

分手的时候,她说原来自己也没有那么重要,原来他,那个男生也很重要。我没评论,心里想的是,我在你心里也一样,我总是高估了自己的地位。

这次之后,我们彻底没有联系了,就好像一条小溪里的一滴水,经过了路边的一朵野花,那么这一生,或许都不会有机会再次相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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